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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灵剂


By 李恬

2015-03
彗星科幻



午夜,我在新房的卧室里久久不能入眠。我最近总忙着编程新的梦境,连配制新的梦灵剂都忘了。今天早上我喝完了最后10毫升梦灵剂,它的效力支撑我从早上一直工作到下午六点,然后我头脑一片空白,灵感尽失,完全处于状态外。这种情况还是今年以来头一次出现。晚上,我无法继续编程梦境,又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只能早点上床,但仍然无法入眠。


明天,我对自己呻吟道,明天,我一定开车去我朋友的实验室再配制一些药剂。在我那个匆匆忙忙的动物实验中,这种紫色的药剂并不能让动物上瘾,但我好像对它有了一种心理上的依赖。它能像大爆炸一样刺激我的大脑,刺激我全神贯注地去编写各种光怪陆离、引人入胜的梦境。更重要的事,只有这样拼命工作,我才能从平时的愤怒和抑郁中解脱出来。

编梦者并不是一份理想的工作。只有极少数编梦者能出名,上百万的粉丝愿意出钱下载他们编写的梦境,他们的作品被拍成电影,票房大卖。他们住在豪华别墅里,和拍他们作品的明星合照,甚至跟其中一两个明星约会。很多编梦者都像我以前那样,挣的钱仅够生活。而更多的编梦者连这个水平都达不到。即使那些挣大钱的编梦者也必须保持高产量来维持人气,我曾听说过一个年仅31岁的著名编梦者就是因为压力太大而进了精神病院。

但做这份工作仍然比当一个生物学研究生要好。我不想说我导师的坏话,此人让自己走上人生巅峰,却让我们陷入困境。但事实上我曾经在他的指导下度过了徒劳无功的三年,在他的驱使下做着不可能有结果的研究,直到积劳成疾。我离开了学校,他没给我博士学位,也不给我写推荐信,让我找不到工作。

我就是这样成为一个编梦者的。这份工作不需要学历也不需要混蛋导师的推荐信,只要一台笔记本电脑和WiFi我就能开工。我只要编程梦境,把它们传到网络上供人下载,就能拿钱了。这听起来轻松又愉快是不是?但我已经在实验室当了太久书呆子,与社会脱节,不擅长编写梦境,我是说,不擅长编写那种娱乐性强的流行梦境。迈克尔•克莱顿曾经是个转行的成功典范,但侏罗纪公园这种严谨的硬科幻在现在也是没了市场。

我的精神状态也堪忧。我在贫民区租住一个小单间,经常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被隔壁下夜班回来的打工仔说笑和敲锅碰碗做夜宵的声音吵醒。比失眠更糟的是,我发现自己情绪低落,不断地回想自己以前的悲催生活,没完没了地抱怨。我在医学预科班的时候曾经了解过这种情况,这是抑郁症的征兆。

我必须在心魔吞噬我的神智之前阻止它。我在网上订购了配制试剂的原料,在我一个读博的朋友的实验室里配制了一种我称之为梦灵剂的药剂。当我尝试着配了两百毫升的药剂之后,我在那个实验室里做了简单的动物实验,只要那试剂不会毒死人就好,其他任何副作用我都不会在乎了。服药的老鼠都活着,行为活跃,而且没有上瘾症状,这就足以让我鼓起勇气喝下这种药剂。

当我打算把配好的紫色药剂分装在大号可乐瓶里时,我朋友用惊恐厌恶的眼光看着它。所以我放弃了当场喝一点试剂的念头,免得他以为我会被毒死在他的实验室里。事实上,如果那药剂不能激发我的灵感,我宁愿它是毒药,至少它也能让我摆脱现在的困境。我在回家的路上一路忍着这药剂对我的诱惑,回去后才量了两毫升喝下,我当时只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个巨大无比的烟花突然爆炸,充斥着各种奇妙的声响、光亮和色彩,然后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我在学校的时候是个神经生物学天才,就是离校,我仍然是天才,尽管我导师一直在否认这个事实。我的神奇药剂让我思维活跃,创造力十足,各种奇思妙想不断在我脑子里涌现,(就像漫天焰火同时在夜空中突然爆发,我都不知道该看哪一朵。而它们也像烟花一样转瞬即逝,我必须及时记下它们。我的手指在键盘上高速飞舞,就像钢琴师弹奏《野蜂飞舞》一样。我每天都能编写一个时长两小时的梦境。虽然高强度工作让我精疲力竭,在上床睡觉之前就已经累得昏昏欲睡,但我睡得并不安稳,脑海中源源涌现的各种故事情景总是闯入我现实中接连不断的睡梦中,像万花筒图案一样扭曲变幻。我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拼命回忆这些情节,把它们编写进我的梦境中,就像一个乡下女孩在捡拾从篮子里漏下来的豌豆粒,把它们丢回去。我用梦灵剂从缪斯女神那里买来的梦境,一丁点都不应该浪费。

我产量大增,每个类型的梦境我都编程了一些,并且放在网上观察评论和下载数量。我很快就发现了哪些梦境更受欢迎。在我编的一些梦境中,英雄主角是一位骑士,屠龙杀怪,战退邻国邪恶的高富帅王子,抱得公主归。而在一些梦境里,主角是个年轻的武林高手,跟他的红颜知己一起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在给青少年编写的梦境中,主角是个学生,意外地获得了超能力,成为超级英雄。那些最受欢迎的梦境一般是,主角是个东方古国的皇帝,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他智勇双全,无人能及,顺利为国家清除内忧外患,丰功伟绩被世人广为传颂。我知道像我这样的失败者们想要在梦境中体验什么——在现实生活中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只要付两元钱,你就可以从网上把一个梦境下载到你的虚拟现实头盔中,戴上头盔就可以体验它。这些虚拟梦境就像浅度睡眠中做的梦一样,只要你想醒来,随时都能从这些梦中醒来。别跟我说新闻中那些沉浸在梦境中数十小时,连续不断地体验十来个梦境,直到猝死的那些缺乏锻炼的软脚虾年轻人,他们只是极个别的例子。它们只是白日梦,你绝不会把它们当成现实。你在梦境中也知道这只是在做梦,一切都不是真的。你在这些梦中能得到的只有精神上的快乐。

而我得到的是真金白银。但我付出的代价是梦灵剂带给我的副作用,它让我头晕目眩,精神困倦。我本来打算我挣够了钱去买一个促进睡眠的白噪音发生器后就停药,然后,我的停药期限被拖延为我租得起一套宽敞安静、阳光充足的套间。一个月前我搬进了现在的套间,但我还是无法停药。这不是因为我想挣更多的钱,我需要梦灵剂只是为了逃避对现实的不满和抑郁,就像我的粉丝需要我的梦境一样。当我停药后,烟花般绚烂的构思从我脑海中灰飞烟灭,只剩下漆黑绝望的夜空,我无法面对。我只能无穷无尽地回忆和抱怨自己的悲催人生,抱怨我被剥夺的一切。

作为一个曾经的科研工作者,在很多时候,我都怀疑要是我把我的梦灵剂用在其他切实的、更有意义的事情上,会不会有更好的结果。也许很多绝望的科学家渴望着尝一点药剂,副作用的代价在他们可能取得的伟大成就面前不值一提。但现在我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这个社会已经没有适合我的职位,他们不会相信我,也不会相信一个失业年轻人独自捣鼓出来的三无产品。也许里面检验出的一点超标物质就会害我声名狼藉。也许公众会认为脑力工作者服用它,就像运动员服用兴奋剂一样不道德,如果是那样,我公布了梦灵剂的秘密后将会受到粉丝唾骂,连自己现在唯一的饭碗都搞砸。所以,我使用着毕生最伟大的科学发明,忍受着它给我的头晕目眩的副作用,只能用于偷偷摸摸地用来写那些人人看过即忘的娱乐梦境,而不是搞出那些让人“朝闻道夕死可矣”的伟大研究。

我用力摇头,把这些让人难过的想法从脑子里摇出去。我一停药,脑子就被这些想法占据,情绪低落。这就是我迟迟未能停药的原因,我宁愿忍受那副作用也不愿面对我在现实中受到的挫折,沉迷于编造梦境可以让人忽略很多事情,我甚至忘了我长什么样子,因为我对着镜子刷牙时仍然想着怎么编造梦境。幸好就我所见,它对我的身体健康没有更多的影响,这让我得以坚持这么久时间。

我会停药的,等我挣够钱买房我就停药。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把手伸出丝绵被,拉了一下木棉枕头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些。这时,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黑暗中看到我瘦骨伶仃的手,手上突起的静脉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紫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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